第九百一十三章 如此方管带-《崛起之新帝国时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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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的愿望是我们到达乾国时不会感到失望,”家庭女教师悲伤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失望!”

    他仿佛挨了打似的跳了起来,问她谈到失望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这样的,”她说道,她讲得很快,瘦小的双手焦躁地摆动着:“我的意思是说,当这漫长的旅程快要结束的时候,我心里的希望沉没了:一种病态的恐惧袭上心头,我深恐到了最后,一切结果都很糟糕。我回去和他相会的人,也许对我变了心;或者,他也许保留着全部旧日的感情,直到看见我的那一刻,然后一看见我那憔悴苍白的脸,转瞬之间便丧失了那份感情,因为,方先生,十五年以前,我坐船去上海时,我是被称为俊俏姑娘的;或者,他也许被世事大大地改变了,变得自私自利、唯利是图,或许他欢迎我就为了我那十五年的积蓄。再说,他可能死了。他可能一直身体很好,或许,一直到我们抵岸前的一星期之内,就在这最后一个星期内,他可能得了热病,在我们的船在抛锚停泊前一个钟头里死掉了。我臆想着这些个事情,方先生,在我的心灵里演出这些个情节,我一天二十次感受到其中的痛苦,一天二十次!”她反复说道,“唉,我一天要反复想上一千次呢!”

    方伯骞一动也不动地站着,他的手里拿着雪茄,那么专心致志地听她说话,等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,他的手指放松了,雪茄掉到水里去了。

    “我很纳闷,”她继续说道,与其说是说给他听,还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──“我纳闷,回头看着,想到我在启航时是多么充满希望;那时我决没想到失望,我只是描绘着团聚的欢乐,想象着要说的话,说话的声调,说话的神情;可是,及至旅途的最后一个月,一天复一天的,一小时复一小时的,我的心沉下去,我的充满希望的幻想消失了,我害怕结局,仿佛我明明知道我是到乾国去参加一个葬礼似的。”

    方伯骞突然改变态度,转过脸来瞧他的同伴,满脸是惊惶的神色。她在苍白的光线里看到他脸颊上失去了血色。

    “好一个傻瓜!”他嚷嚷道,捏紧拳头插着船舷,“我竟为此大吃一惊,我真是个傻瓜!你为什么来跟我说这些事情?我正直接回去会见我心爱的女人,去会见两颗心忠实得象天空的光明一样的两个姑娘,我不希望在她们身上发现什么变化,正如我不希望在明天的天空中发现另一个太阳一样,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吓得我精神错乱呢?当我正要回家到我亲爱的姑娘们身边去时,你为什么来把这种想入非非设法塞到我的头脑里去呢?”

    “你的爱人,”她说,“那是截然不同的。我的恐惧竟吓坏了你,那是没有理由的。我要到乾国去,同一个我在十五年前订了婚的男人重新聚首。当时他穷得很,没法儿结婚;有人推荐我到一个富有家庭里去当家庭女教师,这时我就劝他让我接受这个职位、离开他,使他得以自由自在、无拘无束地在这个世界上求得他的出路,而我也可以积蓄一点儿钱,以便在我们一起开始生活时作点补贴。我从没想过要在国外待那么长久,可是他在乾国的情况很不好。那就是我的阅历,你知道了就能明白我的恐惧心情了。它们不应该影响你。我的情况是一种特殊情况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情况亦然如此,”方伯骞不耐烦地说道,“我告诉你,我的情况也是个特殊情况,尽管我对你发誓,直到此刻为止,我不曾为航海回家的结局害怕担心过。可是你说得对,你的恐惧同我毫不相干。你出国十五年了;在十五年之内,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的。哦,自从我离开家乡,直到这个月为止,总共才半年。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能发生什么事情呢?”

    玛丽小姐面露悲痛的微笑瞧着他,可是不说话。他的热病似的激情,天性的爽快和急躁,对她说来都是新奇而又新鲜的,所以,她半是羡慕半是怜惜地瞧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的俊俏的小爱侣啊!我的文雅、天真、多情的小爱侣啊!玛丽小姐,你可知道,”他怀着从前那种充满希望的态度说道,“我离家时,她们都睡熟了,怀中抱着她们的人偶娃娃,我只留下了草草写下的几行字,告诉她们,为什么她们的忠实的爱她们的丈夫抛下她们出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第一次遇到我的小心肝们时,我只是一艘小炮艇的艇长。我们驻扎在一个小小的海港小镇上,我的爱侣们和我都是一见钟情,然而,不久,我的父亲听到我娶了两个一文不名的小姑娘,他就写了一封大发雷霆的信给我,通知我停止支付给我的津贴。由于我所在的那艘可怜的炮艇是没有油水的,我光靠薪水过日子,而且我还要供养两个俊俏的小姑娘,我就想办法努力工作,让上官相信我的才能,以便获得升职的机会,到重要的军舰上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你成功了吗?”玛丽小姐问道。

    “经历了长久的失望,才获得成功的;我的爱情对我产生了净化的影响,使我不致腐化堕落。我毫不动摇地辛辛苦苦地坚持到底;我终于胜利了。这一次回到上海,我将被任命为一条重要的军舰的舰长,并且有机会护送一位地位显赫的大臣到欧洲去。只要我能够顺利的完成任务,我将得到朝廷丰厚的奖赏。这样我就可以给她们带来安逸幸福的生活了。”

    在他的精力旺盛、意志坚决中,在他引以自豪的胜利成功中,在他对他所征服的困难的理解中,在在都透露出一种英勇气概,脸色苍白的家庭女教师不由得惊异而钦佩地瞧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是多么英勇顽强啊!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英勇顽强!”他大声说道,发出一阵欢乐的响亮笑声。“难道我不是为了我的心肝宝贝们在工作吗?在那凄凄凉凉的整个考验期间,难道不是她们的美丽小手在招呼我前进,走向幸福的前途吗?哎,我曾看见她们在我的舒适温暖的家里,坐在我的身边,抱着我们的孩子,我看得明明白白,就象我在那一年幸福的新婚生活里看到的她一样明明白白。……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,我在出发前,还能够和她们呆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在整个儿这段时间之内,你从来没有写信给你的爱人们吗?”

    “一直到这条船启航之前一星期才写的。我等待着时来运转;幸运来了,我就写信,告诉她们我不久将回到上海,几乎可与这封信同时到达。”

    在这之后他落入遐想,沉思地缓缓喷出雪茄的烟来。他的同伴并不打扰他。夏天最后的落日光消失了,只留下新月苍白的光。

    方伯骞一会儿后便丢掉他的雪茄,向家庭女教师转过身来,猛地里大声说道:“玛丽小姐,如果,到了乾国,我听到我的爱侣们发生了什么不测之事,我就会立刻倒下死去的。”(未完待续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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