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爱的宣言-《别,轻点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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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爹地你起来了?”

    一阵甜蜜蜜的声音从房门边传来,把陷入沉思的陈以墨拉回到现实里,他抬起头,看见已经穿好校服的陈梦伊傻呼呼地站着,一脸张口结舌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小梦,进别人的房间之前要先敲门的!”陈以墨沉下脸,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说道。

    陈梦伊盯着躺在陈以墨身边的徐倩,看见她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,再移到她圆润的肩头、白嫩嫩的细颈,她讷讷地道了一声,”对不起”

    一种莫名的伤心冲进陈梦伊小小的心灵。她不懂爹地为什么要跟这个女人一起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自从两年前陈以墨离婚之后,陈梦伊就在陈以墨的房间来来去去,如入无人之境,她把她种的花花草草移到他房里的阳台上,理由是他房里的光线特别充足;接着她又把一堆稀奇古怪的动物带到他的房里,包括她在臭水沟里捞到的大肚鱼、花园里意外发现的毛毛虫,还有管家爷爷送她的蜥蜴,简直把陈以墨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动物园。

    “因为爹地的房间最大。”找得到的理由全让她用上了,俨然一副小当家的模样。

    曾经,她坐在陈以墨的大腿上,两个人一块儿盯着小鱼缸里的大肚鱼,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,连回家作业都忘了做;曾经,她和陈以墨躲在厨房的墙角捉蟑螂,给蜥蜴们当食物;曾经,为了让毛毛虫有个家,陈以墨还特地在浴室门口弄了个窝。

    陈梦伊失落地想着,她知道自从少奶奶离开后,爹地的房里便不曾出现过任何女人的踪影,不知何时,她几乎认定这里是属于爹地和她和宠物们的天地。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如今却躺在爹地的床上呢?

    那是昨夜见过的漂亮阿姨,她认得出来。

    蓝色的雾慢慢地笼罩住陈梦伊的双眸,十五岁的眼里盛满了忧郁。

    “有事吗?”陈以墨冷冷地问。

    陈梦伊慢慢地摇摇头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”我来和鱼儿说再见。”爹地竟是生气了,为什么?为了她吵醒他和那个漂亮阿姨吗?陈梦伊从来不敲门的,她早就把爹地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地盘,他一向不生气的,如今却突然嫌她不够礼貌?

    陈以墨沉默半晌,勉强的说:”要上学去啦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陈梦伊的头垂得更低了,她转个身,轻轻地拉开门,像个幽灵般飘飘忽忽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那个没有礼貌的小女孩是谁啊?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徐倩突然出声,把陈以墨从太虚中拉回现实里。

    “她是管家的孙女”陈以墨顿了顿。

    “哦,原来是下人啊难怪了”徐倩发出胜利的笑声。

    “妳走吧!”

    “呃”笑声嘎然而止,徐倩傻傻地问,”陈总你生气了?”

    陈以墨没有回答,静静地起身,穿上睡袍,看也不看徐倩一眼,径自踏进浴室。

    他望着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的脸,真的生起气来。

    气自己让徐倩在他床上躺了一整夜,气小梦看见徐倩躺在他的身边他不想让小梦看见的,他更气自己竟然在意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的想法。

    他气自己像只野兽似的,竟然觊觎起稚嫩的羔羊。

    一连好几天,陈以墨都没有见到陈梦伊的踪影。

    平常陈梦伊要不是在花园里乱逛,找些稀奇古怪的虫子,再不然就是待在陈以墨的房里和动物们玩耍。

    “陈叔,小梦呢?”推掉几个重要的应酬,陈以墨早早回到家。

    “那孩子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,下了课就往同学家里跑。”管家老陈摇摇头,原本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,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,笑着说:”这样也好免得她老是缠着少爷”

    “小梦应该多和同年龄的小朋友亲近、亲近的”陈以墨避开管家的目光,心虚的说。

    “是啊总比一天到晚抓些奇奇怪怪的动物要好得多了”管家吁了一口气,“我原本还担心小梦这孩子有自闭症的倾向呢!”

    陈以墨脑中浮现出陈梦伊坐在他的腿上,拉着他的手,快乐的说着那些关于动物生态的故事,她的表情那么生动,她的表达那么流畅他摇摇头,怎么也不能把”自闭症”这三个字和陈梦伊连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说来说去,我这个老头子还要感谢少爷你呢,小梦的爸妈死得早,小梦和她爸爸最是亲近,刚开始我真怕这么小的人儿接受不了,可多亏了少爷,小梦这孩子怕是真把少爷当她的爸爸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的事”陈以墨在听见”爸爸”两个字的时候,身子微微一震,避开陈叔感谢的眼神,虚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陈梦伊,我明天带妳去看萤火虫?”陈梦伊的同班同学何文奇快乐的说。

    “喔”陈梦伊意兴阑珊的。

    何文奇看不出陈梦伊的冷淡,一头热的说:”你不知道我家后山上有一大片湿地,一到夜晚,就有一大堆萤火虫在那里飞来飞去”

    “喔那很好啊!”随着生态环境的污染,萤火虫的栖地渐渐被破坏,想看见满天的萤火虫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,陈梦伊很清楚这一点,却仍然没办法振作起精神来。

    “还有”何文奇红着脸,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蓝色的信封,递给陈梦伊,”这个给妳”

    陈梦伊被动的接过信封,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陈梦伊我喜欢妳!”说完,何文奇一溜烟跑开了。

    这不是陈梦伊第一次接到情书,却是她第一次收下情书。

    严格说来,陈梦伊实在不是个好学生,她上课老是不专心,不是被窗外的鸟鸣吸引,再不然就是盯着大树新发的绿叶出神,而且常常忘了带作业本,再不就是带了作业本,却忘了做回家作业。

    然而给她写情书的却往往是班上名列前茅的男同学。就像才红着脸离去的何文奇便是年级考试中永远的第一名。原本陈梦伊以为何文奇是个书呆子,但是前几天当她一个人在校门口盯着一棵大树发呆的时候,他停在她身旁,指着那棵被她盯上的大树,小声的问她喜不喜欢白千层。

    接下来,何文奇跟在她身后,对着沿校门而栽的植物如数家珍。

    就这样,陈梦伊与何文奇订下了黄昏之约,下了课,两个人就到处溜达,认识校园附近的动物和植物,饿了就坐在小公园里啃面包、喝牛奶。

    刚开始,陈梦伊还算觉得有趣,可是渐渐的,她开始想念家里的蜥蜴、想念蚯蚓、想念那一缸的大肚鱼,更想念坐在陈以墨的腿上和鱼儿大眼瞪小眼的快乐,那种无可取代的感觉是任何男孩都无法给她的。

    爹地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,他喜欢的是漂亮的阿姨。

    想起陈以墨严厉的口吻,她的小脸儿显得异常黯淡,有种落泪的冲动

    叹了一口气,陈梦伊胡乱的将情书塞进裙边的口袋里,慢吞吞地走回家。

    “小梦,你回来啦!”

    陈梦伊一踏进家门,坐在沙发里的陈以墨就抬起头,含笑的和她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爹地好!”陈梦伊低下头,客客气气地问了声好,然后僵在大门口不再移动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进来呢?”陈以墨放下手中的报纸,又问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喔。”陈梦伊换了拖鞋,背着重重的书包,慢慢地踱进屋里。

    “吃过饭了吗?”陈以墨不知何时起身,站在她的面前,阻止她前进的脚步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陈梦伊点点头,不知为什么,就是觉得鼻头酸酸的。

    “听刘叔说,你最近交了好朋友?”陈以墨注视着她小小的头颅,轻声的问。

    陈梦伊不说话。

    陈以墨见她不吭声,于是干笑了几声,尴尬的说:”是该多交几个好朋友,就不会整天躲在家里发呆了。”

    陈梦伊猛然抬起头,圆圆的大眼睛好象要渗出水来似的,盯着陈以墨的脸许久,才淡淡地说:”爹地放心,我交了很多、很多的好朋友,我不会再去烦爹地了”

    “小梦,我不是这个意思”陈以墨知道她误会了,急急地解释着。

    “爹地晚安,我要回房写功课了。”陈梦伊拉拉沉重的书包,绕过陈以墨,往屋后走去。

    陈以墨僵在原地,任由小小的陈梦伊静静地离开。他的脑中一片空白,什么都无法思考,他无意识的低下头,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粉蓝色的信封。

    他弯腰,拾起地上的信封,看见信封上整整齐齐地写着”陈梦伊同学亲启”。

    原来小女孩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,十五岁,好一个情窦初开的年岁。

    陈以墨笑了,但笑容看起来却是苦的。

    写完功课,洗完了澡,陈梦伊翻来覆去、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她悄悄地上了二楼,停在陈以墨的房门口,犹豫了一下,才鼓起勇气抬起手来敲敲他的房门。

    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推开房门,陈梦伊看见陈以墨正趴在玻璃鱼缸前观鱼。

    “是小梦啊大肚鱼刚刚还在埋怨,以为你把牠们忘了呢!”陈以墨轻松的说。

    “我是来带她们回家的”陈梦伊任性的说。不知怎地,看到陈以墨一脸平静的样子,她就一肚子气。

    “回家?”陈以墨露出不解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我要把她们带回自己的房间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再打扰爹地了!”

    “我说过你不会打扰我的”说着、说着,陈以墨却住了嘴,想起刚刚捡到的情书,小女孩长大了,她有自己的世界,不需要再黏着他了。他愣了一下,温和的改口,”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就把牠们带回去吧!”

    陈梦伊倔强的抿紧小嘴,沉默的把一缸大肚鱼搬回一楼的房间,然后又回到陈以墨的房里,把躲在浴室里的蜥蜴也带走了。

    陈以墨在她搬起小鱼缸的时候,趋前想帮忙,陈梦伊却用细细的手肘将他用力的拐开。

    于是陈以墨沉默的退到一旁,让小小的她上上下下地忙碌着。

    回到房间,陈梦伊坐在书桌前,对着鱼缸里的大肚鱼发呆了好一会儿,接着又起身到厨房,打开冰箱,取出一个香喷喷的水蜜桃,用刀切开,然后又上了二楼,敲开陈以墨的房门。

    “我要把蚯蚓也接走!”她任性而蛮横的,用自己也不明了的强烈语气说道。

    陈以墨摇摇头,哑然笑道:”真拿你这个小女孩没办法”

    陈梦伊幽幽地抬起头。她讨厌爹地这样的口吻,像爸爸、像老师,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表情、口吻,她讨厌爹地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,她讨厌他的笑,讨厌他的无所谓,讨厌在他眼中任性的自己。

    在她专注的注视下,陈以墨心虚的调开了视线,他心虚得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虚。

    她走到浴室门口,蹲下来,把切开的水蜜桃放在缺了口的门柱边,小小的洞是之前陈以墨特意挖开的,为了让她的锹形虫有一个家。

    在洞口旁边蹲了好久,陈梦伊蹲得腿都麻了,锹形虫迟迟不肯现身,”快出来啊,这里有你最喜欢的水蜜桃呢!”她对着洞口小声的诱哄着。

    “也许锹形虫睡着了呢!”在她身边蹲下,陈以墨仍然好脾气的说:”已经很晚了,小梦要不要明天再来接牠呢?”

    陈梦伊慢慢地站起来,小声的说:”我明天再来接她好了!”

    她下了楼,回到自己的房间,对着大肚鱼,哭了一整个晚上。

    而陈以墨愣愣地坐在浴室门柱边的洞口旁,守着陈梦伊留在他屋里唯一的一只锹形虫,发呆了一整晚。

    天将大亮之际,陈以墨终于见到锹形虫拖着蹒跚的牛步,从门柱边的洞口里爬出来,饥渴的吸取着水蜜桃的汁液。他轻轻地拾起锹形虫,放进一个小小的透明容器里,然后把在客厅里捡到的粉蓝色情书也一起摆进去,缓缓地走下楼,放在陈梦伊的房门外。

    有人说三岁一个代沟,他不得不承认小梦和他之间隔了几近五个沟。青春期的小女孩到底想些什么,他已经老得猜也猜不透,也许是和那封情书有关系吧。

    陈以墨只能这样认定,若是被唐景润那帮家伙知道自己也有服软的时候,不被笑话死才怪!

    几天之后,陈管家收到一封学校训导处寄来的通知单。

    查三年二班学生陈梦伊,因模拟考试作弊,严重违反校规,且无悔过之意,特记大过一支,以兹处分。

    陈管家一看,差点气得厥过去。

    “你说,为什么要作弊?”陈梦伊一回家,陈管家就让她跪在厨房里。

    “爷爷,我没有作弊,是别的同学硬要把答案给我看的。”陈梦伊白嫩嫩的膝头跪得都发红了,仍然抵死不肯认错。

    “你还敢嘴硬,你没作弊,学校为什么要记你的过?”老陈伤透了心,”你这样小小年纪就不学好,教爷爷怎么面对你死去的爸爸和妈妈?”

    “爷爷,我真的没有”陈梦伊从来不在乎考卷上的分数,要她死背强记课本上硬邦邦的东西,她是打死也做不来的。

    都是坐在她前面多管闲事的何文奇,偷偷把身体一斜,故意把标准答案露在她的眼前,摆明要让她抄的,但是她手上的笔动都还没动,一道巨大的阴影就兜头压下来,她一抬头,就看见老师站在她面前,一脸的横眉竖目,咬定她偷看何文奇的标准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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